《极地跨越》手记之(十五)伊瓜苏休整

  伊瓜苏处于巴西、阿根廷、巴拉圭的交界处。站在巴拉纳河与伊瓜苏河的交汇点可以看到隔岸而立的三国界碑,碑都是方尖碑形状,被漆成各自国旗的颜色。在巴西一侧的岸边有一座圆形的木石建筑,看上去古朴,但实际才建造了没几年。据说,南美国家的首脑经常在这里聚会。 伊瓜苏以世界著名的瀑布和世界最大的水坝而出名,是著名的旅游地,也是我们行程中的必经之地。 1月20日,我们三个组聚在了伊瓜苏。自12月9日三个小组分头出发拍摄不同地点的内容,虽有聚有合,但始终没有聚齐过,这是一个半月来的第一次会师。就这同一天,凤凰卫视行政总裁刘长乐和凤凰卫视中文台台长王纪言来探望摄制组。
  伊瓜苏(Foz doiguassu)城市不大,但给人清秀安静的感觉。离城十来公里的伊泰普大坝是世界最著名的水利工程。工程开始于70年代,由巴西和巴拉圭两国共同兴建,经过了十多年的施工,这座目前世界最大的水利发电设施开始使用。
  上坝之前,游人都要在大坝展览馆停留,这里除了图片、实物和沙盘模型外,会向游人放映一部介绍伊泰普水利工程的纪录片。为了显示对中国摄制组的重视,展览馆的管理人员专门找出了汉语解说的版本来。
  伊泰普(Itaipu)大坝横断巴拉纳河,全长有八公里,其中一半属巴西境内,一半属巴拉圭境内。水坝高度190多米,装机容量1500万千瓦。电力主要供应巴西中南部和巴拉圭全境使用。
  伊泰普大坝的建造极其艰难,当时两国都动用了全国的力量来支援水坝的建设。其间也遇到了环境保护,移民等问题,很类似我们三峡大坝的建造。如今伊泰普周围建立有亚热带森林保护区,一千多平方公里的库区生态环境维持良好,似乎并没有出现人们忧虑的生态问题和社会问题。站在大坝上,你会感到人的渺小,又会由衷地感叹人的伟大。人类在几千年的发展史中,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伊泰普大坝就是其中辉煌的一个。
  同样值得赞叹的是自然奇观——伊瓜苏大瀑布,我们乘坐机动橡皮艇逆水而上,河道两边是绿色的山峰。慢慢的水流急起来,山也显得陡峭起来,一道从山顶垂下的水流,在绿色的山壁上形成富有节奏感的自然线条。
  伊瓜苏瀑布由270多个小瀑布组成。雨季时,水量增加小瀑布连成片,形成壮观的大瀑布。河道中央的大瀑布称为“魔鬼喉”,宽三公里,落差99米,是伊瓜苏大瀑布最气势恢宏的一部分。我们的小艇冲上两个平台,已接近了“魔鬼喉”,巨大的声响和漫天的水雾,排山倒海般地从头顶上压下来,既壮观,又刺激。因为水急,一般游客是不能到这里的,我们多给了船工50美金,他才冒险把艇开上第二个平台。
  因为要等波利维亚的签证,我们在伊瓜苏停留下来。前一阵子紧张的行程与拍摄,摄制组的编导们已有些吃不消了,这一停留正好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休整的机会。 在伊瓜苏,我们结识了巴拉圭“中巴商会”会长蔡先生。他受中国驻圣保罗领事馆沈总领事的委托来帮助我们。
  蔡先生,上海人,看上去健谈、热情。当过十几年的兵,复员后独自出国闯荡,往来于巴拉圭和巴西之间做生意,生意做得不小,在巴拉圭已是很有影响的华人。 与蔡先生聊天,既有趣,又长见识,使人了解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海外华人世界。 巴拉圭是南美大陆唯一一个没有同中国建交而与台湾有外交关系的国家。为了保住这个桥头堡,台湾不仅大洒金钱,而且对大陆方面的一举一动极为敏感。蔡先生作为巴拉圭少有的大陆移民的华商,直接成为台湾打压的对象。
  蔡先生做过出口生意,曾经开了五个店,台湾方面为了挤垮他,组织人拉着国旗在他的店门口,阻止顾客过店买东西,巴拉圭法律规定,破坏国旗是犯法的,结果没有人敢到他店里买东西。此外,当他一批货过来时,台湾方面会出钱组织台湾的华商降价卖货,与他竞争,最后迫使他不得不把店关掉。 尽管如此,蔡先生还在利用自己的上层关系为发展中国与巴拉圭的关系做着努力。
  听着蔡先生的故事,我真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即使在国内,现在大陆与台湾的经贸往来已经很频繁,很正常。为什么在这里,会有如此戏剧性的斗争。在国际上,台湾的生存空间越来越小,使得它不得不实行过度的自我保护,但由此而衍生出华人之间的争斗,不能不说是一种民族的悲剧。 由于拿不到巴拉圭的签证,我们只得绕回阿根廷,再从阿根廷的北部进入波利维亚,这样不仅要多花费三天的时间,还要多走二千多公里的路程。最为遗憾的是我们将空掉巴拉圭这个南美最中心的国家。 在聊天中,我们希望蔡先生能帮我们的一个小组进入巴拉圭拍摄,我们准备以拿香港护照的同事组成一个小组进入巴拉圭。其实对此我们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第二天蔡先生约来了巴拉圭上巴拉纳省的省政府秘书长本与我们见面。上巴拉纳省是巴拉圭与巴西交界的省份,首府东方市是巴拉圭著名的商业中心。由于巴拉圭是自由贸易国家,税收很低,物价便宜,使这里成为巴西进口货物的转运站,每天会有几万巴西人一早来到东方市,采购各种商品,大包小包倒到巴西去。在巴拉圭的四、五千华人有一大半在东方市做批发生意。 秘书长埃斯梅尔先生文质彬彬,看上去一派绅士风度,谈话间表现出对中国的友好,他受上巴拉纳省省长的委托来见我们,探讨我们进入巴拉圭的可能性。
  进入巴拉圭,对我们来说具有象征性的意义,因为中国或香港的记者从没有正式进入过巴拉圭采访。
  第二天,(1月24日),蔡先生带来了好消息,巴拉圭移民局同意发给我们全体人员的签证。事情戏剧性的发展简直使我们感到惊讶。后来我们才知道了事情的内情。蔡先生和巴拉圭华人慈善基金会会长李先生都是东方市有影响的华人,上巴拉纳省的省长与他们都是朋友,两位侨领影响着两、三万选民,这对省长的政治生涯至关重要。两位侨领为我们进入巴拉圭的事找到省长,省长亲自给外交部写信,当天就批准发给我们签证。据说,第二天台湾方面知道了这件事,曾想阻止,但已为时过晚,我们就这样得到了进入巴拉圭的许可。
  在伊瓜苏休整期间,我们去采访了一个印第安村落。这是离伊瓜苏六十公里的一个印第安保留区,巴西政府给这个只有200多人的印第安村落划出了两千公顷土地的保留区,后来因为修伊泰普大坝,被水淹掉了一千多公顷。现在只有六百多公顷的面积了。带我们去的是当地民族委员会的萨切蒂先生,微胖的身材,看上去和蔼可亲。据他自己说,他小时候是孤儿,曾经流浪街头,一次他亲眼看到两个白人杀害了一个印第安人,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以后大学毕业后来到了民委,他要为印第安人争取权益。 我们冒雨驶进印第安村落,泥泞的土路颠簸不平,木头搭建的小屋散落在树林中间。我们走进一户印第安人家,两间茅草屋里,除了木板搭成的地铺上几床破被子,几乎什么都没有,屋里土地和外面一样泥泞,七八个孩子赤着脚好奇地看着我们。男主人40多岁,交谈中知道他有气喘病,几乎不能劳动。与我们的想像完全不一样,这里的印第安人没有独特的服饰。文化和生活方式,他们被现代社会同化,又被现代社会抛弃,只能独自过着赤贫的生活。
  萨切蒂先生告诉我们,这里的印第安人有一种惰性,只希望国家和社会给予他们帮助,他们受教育程度又很低,很难融入现代社会,成了几乎被遗忘的一族。
  看着他们简陋的生活条件,我的确感到一种震撼,一个民族,当它失去自己的文化传统,又不能追赶现代文明的步伐,对他们自己来说,将失去生存的乐趣,而对外人来说,则会忽视他们的生存价值,它的没落一定是不可避免的。(钟大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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